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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 lùn)“抗日”，韩国影视作品还是( shì)很认真的。
今年韩影票房( fáng)冠军《破墓》，在“悬疑惊悚”“阴( yīn)阳风水”“恶灵”的元素中，又( yòu)加入了“对抗外侮”“民族独( dú)立”等主题。
网友们纷纷评( píng)论：没想到 “抗日主旋律” 被( bèi)韩国人玩出了新花样。
（《破( pò)墓》截影及网友评论）
还有( yǒu)Netflix出品，已经连出两季的 《京( jīng)城怪物》， 被网友们戏称为( wèi)“克苏鲁抗日剧”。
（韩剧《京城( chéng)怪物》网友评论）
不仅如此( cǐ)，这类主题也是韩国古装( zhuāng)影视作品中的常客。
比如( rú)，2014年的 《鸣梁海战》 就用磅礴( bó)的战争场景重现了四百( bǎi)多年前的“壬辰倭乱”（中国( guó)称“万历朝鲜战争”又称“万( wàn)历援朝战争”，指1592年—1598年〈明万( wàn)历二十年至二十六年〉中( zhōng)朝人民抗击日本侵略朝( cháo)鲜的战争）中那场气势恢( huī)宏的浴血战役。
（电影《鸣梁( liáng)海战》截影）
尽管“不尊重客( kè)观事实”“意淫历史”的 质疑( yí)和批评声不断。
但不能否( fǒu)认的是，作为一个长期饱( bǎo)受日本欺凌的民族和地( dì)区，韩国人还在不断地通( tōng)过这些载体，铭记着民族( zú)的集体伤痛，也凝聚着反( fǎn)抗压迫、追求自由的精神( shén)。
最近，Netflix新上线了一部古装( zhuāng)韩影，时代背景与《鸣梁海( hǎi)战》相同，只是这一次在抗( kàng)倭的主线故事中，又加入( rù)了关于 “王权与社会”“自由( yóu)与公正” 的思考。
《战，乱》
전, 란
韩国( guó)著名导演 朴赞郁 担任《战( zhàn)，乱》的制片人和编剧， 金相( xiāng)满 执导， 姜栋元 （《检察官外( wài)传》《掮客》）、 朴正民 （《从邪恶中( zhōng)拯救我》《地狱公使》）领衔。
朴( pǔ)赞郁的电影作品，内容多( duō)呈现出阴冷诡谲、暴力美( měi)学和人性探索。
他以 “复仇( chóu)三部曲” （《我要复仇》《老男孩( hái)》《亲切的金子》）蜚声国际，并( bìng)凭借《分手的决心》获得戛( jiá)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这( zhè)一次朴赞郁虽未亲执导( dǎo)筒，但是在这部《战，乱》中，还( hái)是能够感受到他本人的( de)电影风格。
比如，首级被削( xuē)下示众。
（电影《战，乱》截影）
比( bǐ)如，利刃贯颈，血浆喷溅。
（电( diàn)影《战，乱》截影）
比如断肢飞( fēi)落，血浆喷涌。
（电影《战，乱》截( jié)影）
画面直观、简单而粗暴( bào)，但氛围感一下就给足了( le)。
当然，关于 “复仇”“背叛”“权欲( yù)”“自由” 等人性主题在本片( piàn)中同样可以见到。
熊熊烈( liè)火，焚烧着王权的象征，仿( fǎng)佛也在吞噬掉人们活下( xià)去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火( huǒ)焰所到之处，曾经的信仰( yǎng)在一点点地垮塌。
（电影《战( zhàn)，乱》截影）
01
风雨欲来
在历史( shǐ)上，古代朝鲜的人口等级( jí)制度是将除王族外的百( bǎi)姓分成四个阶层。
分别是( shì) “两班”“中人”“良人”和“贱民”。
迁( qiān)影 就是一个“贱民”，换句话( huà)说就是 “奴隶”。
少年时的他( tā)就被送到一个贵族家中( zhōng)侍候主人，而他的具体工( gōng)作是——
替少主人挨打。
（电影( yǐng)《战，乱》截影）
这是一个武将( jiāng)世家，为了培养下一代，贵( guì)族老爷不但请来武师指( zhǐ)导宗吕，还想出了这么个( gè)特别的办法。
每当少爷 宗( zōng)吕 表现不佳时，藤条就会( huì)狠狠地抽在迁影身上。
这( zhè)“惩鸡儆猴”的方式看起来( lái) 既荒诞又阴损。
迁影是奴( nú)隶，他的命就掌握在主人( rén)手里。
宗吕却没有表现出( chū)如自己父亲那般的颐指( zhǐ)气使，盛气凌人。相反地，他( tā)很关心自己的这位奴仆( pū)，有时甚至把他当成了 普( pǔ)通玩伴 一样看待。
很快，两( liǎng)人长大了。
成年后的迁影( yǐng)（姜栋元 饰）凭借聪颖的天( tiān)资已经成了一名武术高( gāo)手，在岁月陪伴之中，他似( shì)乎和宗吕（朴正民 饰）建立( lì)了深厚的友谊。
宗吕多次( cì)参加朝廷的武试，可都铩( shā)羽而归。
迁影提出，他去 “替( tì)考”。 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帮( bāng)助宗吕考中之后，要替他( tā)脱去“贱民”的身份。
（电影《战( zhàn)，乱》截影）
迁影拿了武试第( dì)一名， 宣祖国王 御赐宝剑( jiàn)和青衣，以示奖赏。
只不过( guò)这些都和迁影无关，他并( bìng)不在意，他看重的是自己( jǐ)身份的改变。
可是，贵族老( lǎo)爷食言了，他不可能放走( zǒu)这个掌握着他们家“欺君( jūn)之罪”秘密的奴隶。
迁影心( xīn)灰意冷，只得在宗吕的掩( yǎn)护下逃跑了。
可一次次地( dì)逃离，都会被一次次地捉( zhuō)回。
就当迁影被捆在柴房( fáng)里等待自己生命终结之( zhī)时， 外面却已经大乱。
（电影( yǐng)《战，乱》截影）
奴婢们拿起柴( chái)刀、锄头， 造反了。
一片混乱( luàn)之中，贵族老爷被杀死。从( cóng)前的婢女们怀着对女主( zhǔ)人的怨恨，放火烧死了她( tā)，也点燃了整院的房屋。
（电( diàn)影《战，乱》截影）
陷入一片火( huǒ)海的不仅仅是宗吕的家( jiā)，同时处于烈焰包围的还( hái)有 王宫。
原来， 倭寇已经侵( qīn)入朝鲜。
危急时刻，宣祖国( guó)王携后宫和众官员一起( qǐ)选择了出逃。
强敌来犯，国( guó)家最高领导人 居然跑路( lù)了。
失去了保护，将要成为( wèi)待宰羔羊的百姓终于意( yì)识到了自己的境遇，他们( men)愤而点燃了王宫，发泄着( zhe)心头的怒火。
（电影《战，乱》截( jié)影）
如同从地狱喷出的火( huǒ)舌，卷噬着曾经象征着王( wáng)权的华美宫殿。
百姓的命( mìng)运，也即将在这烟雾中沉( chén)沦。
而仇恨的种子亦已埋( mái)下，护卫国王出逃的宗吕( lǚ)得知家中发生的惨剧，他( tā)想起迁影曾经对他家族( zú)的 诅咒。
（电影《战，乱》截影）
他( tā)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了迁( qiān)影的身上。
再见之时，也是( shì)复仇之日。
02
人如草芥
看到( dào)这，也许观众会认为这是( shì)一个在战争背景下，描写( xiě)“国仇家恨”的故事。
分开来( lái)看， “国仇” 肯定是有的，倭寇( kòu)入侵是整个影片的大背( bèi)景。
但与《鸣梁海战》不同的( de)是，本片几乎没有任何宏( hóng)大的战争场面，为数不多( duō)的几场和倭寇的对战，主( zhǔ)角还是 义军， 也就是民间( jiān)抗倭组织。
守护国土的正( zhèng)规军，在本片中 消失不见( jiàn)。
这就有点意思了。
为什么( me)要如此设计剧情呢？先看( kàn)一组镜头的前后对比。
（电( diàn)影《战，乱》截影）
迁影和义军( jūn)将士奋勇杀敌，抗击外侮( wǔ)。
宣祖国王的侍卫们，则把( bǎ)屠刀挥向了平民百姓。
倭( wō)寇近在眼前，民众已然没( méi)了活路。他们的国王，他们( men)的守护者跑路到此，却还( hái)在想着 鱼肉百姓，作威作( zuò)福。
稍有不从，便是“犯上作( zuò)乱”的罪名。
被侵略者杀死( sǐ)，或是被本国的统治者杀( shā)死？
哪种死法更惨烈一些( xiē)呢？
再接着看。
迁影和倭寇( kòu)首领奋力搏杀，以致跌落( luò)悬崖下的江水中。
（电影《战( zhàn)，乱》截影）
镜头一转，刚刚武( wǔ)力镇压完百姓的国王在( zài)船上下达了命令：
摧毁码( mǎ)头、凿沉船只、放火烧光附( fù)近所有的房屋……
为的是确( què)保自己的安全，不会被他( tā)所谓的“乱民”和敌人追上( shàng)来。
哪有什么乱民，那都是( shì)一条条 鲜活的生命， 那只( zhǐ)是一群 想活下去的普通( tōng)百姓啊。
（电影《战，乱》截影）
影( yǐng)片中，这样的镜头语言还( hái)有很多处。
比如，持续了七( qī)个年头的战争结束了，可( kě)国土之上早已 哀鸿遍野( yě)，生灵涂炭。
为了活着，百姓( xìng)甚至开始吃死尸。
（电影《战( zhàn)，乱》截影）
班师还朝的国王( wáng)在干什么呢？
他在 计划重( zhòng)建宫殿， 并且要比原来的( de)大十倍。
钱从哪来？当然还( hái)是要继续 搜刮民脂民膏( gāo)。
至于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me)，奋勇抗敌的义军该怎么( me)表彰，他都不管不顾。
只有( yǒu)御花园中的某个亭廊，才( cái)是他最关心的。
（电影《战，乱( luàn)》截影）
掌权者们非常轻易( yì)地重新开始享有特权，享( xiǎng)用锦衣玉食。
义军将士们( men)只能 靠乌鸦肉填饱肚子( zi)……
（电影《战，乱》截影）
《战，乱》中，有( yǒu)大量的篇幅是在对统治( zhì)阶级的 残酷暴行 进行白( bái)描般地呈现。每一组对比( bǐ)镜头的背后都透出 荒诞( dàn)、无情、贪婪、冷漠，视百姓生( shēng)命如草芥，视权力与利益( yì)为至宝。
或许有人会说，这( zhè)不就是封建社会的阶级( jí)冲突吗？
是的，这个话题有( yǒu)点老生常谈，但是在人类( lèi)社会的每个时代之中，这( zhè)样的话题似乎也有着历( lì)久弥新的意义。
剥开表皮( pí)，回归本质，会发现历史与( yǔ)现实无比相似。
（电影《战，乱( luàn)》截影）
片名“战，乱”，但其实在( zài)片中是有四个章节——
「战」「争( zhēng)」「反」「乱」
如果说「战」是大环境( jìng)下的外部因素，那么「争」则( zé)是内部驱动力。
因为这里( lǐ)的「争」代表着 “与民争利”的( de)压迫和“权力斗争”的癫狂( kuáng)。
在这样的助推之下，「争」变( biàn)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催化( huà)剂，让「反」和「乱」的结果迅速( sù)到来。
03
归于混沌
在观影的( de)过程中，小派发现了一个( gè) 不大不小的bug。
迁影是一个( gè)极具武学天赋的人，跟倭( wō)寇将领交手几招便可学( xué)会对方的剑法，因此在抗( kàng)倭的战斗中，他成了人们( men)眼中的“青衣剑神”。
（电影《战( zhàn)，乱》截影）
可这样的人物设( shè)定，为什么会在之前逃跑( pǎo)时被一次次捉回来呢？
如( rú)果理性地去分析，应该和( hé)社会环境的变迁有关，毕( bì)竟战争开始之后连国王( wáng)都跑了，哪还有人顾得上( shàng)他。而且他还是义军的成( chéng)员，也算是在为朝廷效力( lì)。
但小派更愿意用一种 比( bǐ)较感性的角度 来理解这( zhè)个问题——迁影是在 “心存幻( huàn)想”。
少年迁影曾经出逃过( guò)，但是回到家的他发现父( fù)亲已经被先一步赶到的( de)“奴婢猎人”杀死。
于是在后( hòu)来的岁月中，对于奴隶的( de)身份，不能说完全认同，但( dàn)起码来说有了些“认命”的( de)态度。
前面说到了古代朝( cháo)鲜的四个阶层，在最低的( de)“贱民”阶层中施行的是 “一( yī)贱即贱”法则， 即父母任何( hé)一方为“奴婢”，那么孩子出( chū)生同样是奴婢。
（电影《战，乱( luàn)》截影）
这是何其牢固的 阶( jiē)级壁垒， 想要跨越简直不( bù)可能。
因此，迁影把一切的( de)希望寄托在了主人家的( de)施舍上面，期待着自己做( zuò)出的努力会感动他们，得( dé)到回报。
与迁影有相似想( xiǎng)法的不在少数，义军首领( lǐng) 金将军， 每逢出征必要带( dài)领大家对着代表国王的( de)子时方位跪拜。
（电影《战，乱( luàn)》截影）
缴获了倭寇的物资( zī)也要交给朝廷，金将军相( xiāng)信国王必定会还珠于民( mín)。
他不曾想到，他所期待出( chū)现的 “明君”并不存在， 而把( bǎ)自身的命运寄托于王权( quán)又是多么的荒谬。
所以，金( jīn)将军因“功高盖主”，死于权( quán)力争斗的猜忌。
所以，迁影( yǐng)的希望一次次破灭，最终( zhōng)他只能选择揭竿而起。
他( tā)们的幻想都化成了泡影( yǐng)，阶级的铜墙铁壁面前，只( zhǐ)会有鲜血和骸骨。
再多的( de)承诺也仅仅是利用你时( shí)画出的大饼，在掌权者眼( yǎn)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 tiān)下大同”。
（电影《战，乱》截影）
至( zhì)于宗吕和迁影的友谊，在( zài)彼此根本无法调和的阶( jiē)层冲突面前，显得 脆弱无( wú)比。
未经证实，宗吕就相信( xìn)全家的惨死都是迁影所( suǒ)为，这是前面提到的 “家恨( hèn)”。
对，那就是他宁愿相信的( de)。因为在他心中，迁影归根( gēn)结底还是奴隶，奴隶做出( chū)这样的行为，解释得通。
偏( piān)见与傲慢，就像是阶级对( duì)立中流淌的脓血，腐蚀着( zhe)社会的肌体，阻碍着理解( jiě)与包容。
（电影《战，乱》截影）
整( zhěng)部影片虽然没有宏大的( de)战争场景，动作戏也稍显( xiǎn)乏善可陈，但是胜在节奏( zòu)并不拖沓，故事的完成度( dù)还是很高的，可看性也比( bǐ)较足。
影片后段，海滩上的( de)一场动作打斗戏还是挺( tǐng)精彩的。
氛围营造得也很( hěn)独特，浓雾之中，“国仇家恨( hèn)”齐齐上演。
那一片混沌与( yǔ)疯狂，好似一个时代的征( zhēng)兆。
幼年的迁影并没有被( bèi)当做奴隶对待，也曾拥有( yǒu)普通人的童年，直到他去( qù)了贵族的家。
或许，这也是( shì)他不断追求自由的原因( yīn)。
想起英国女诗人艾米莉( lì)·狄金森写过的诗：
「我本可( kě)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 céng)见过太阳」
对于那些未曾( céng)见过“光明”的人，于一片混( hùn)沌之中，又该如何呢？
“活下( xià)去” 才是最重要的吧。
（电影( yǐng)《战，乱》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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